Write to the End

閔玧其觀察朴智旻好一陣子了，他也討厭自己像個變態似的，但對方的行為越來越…該怎麼說呢，就拿剛才的事來講，明明他們兩個在客廳好好地看電視，朴智旻的手機響了，他接起來之後邊小聲回應邊跑回房間，還把門鎖死死的，結束通話又一副若無其事的回來。

「你根本是戀愛中的少男吧。」他終於找到最完美的措辭。

「哥你又再說什麼阿，不是你想的那回事！」朴智旻反駁，「我是怕吵到你看電視才離開的。」

「那你周末晚上出門前挑衣服挑了兩小時，是想證明我買的衣櫃夠大嗎？」

「我…我有挑到兩小時？」

閔玧其看著紅著張臉的朴智旻，心想重點不在這阿，但為了不讓珍惜的房客鬧彆扭要搬家的話，還是什麼都別再說好了。

「你這禮拜也會出去嗎？」鄭號錫在客廳喊了好久，金泰亨才終於從電腦遊戲中暫停出來吃飯。見他點頭，鄭號錫又問，「和智旻？」

「對阿。」金泰亨嚼著食物，邊發出吧搭吧搭的聲音邊回答，「應該會去看電影，新上映的那部恐怖片，聽說很可怕。」

「才笑你沒朋友，現在天天跟人家出去。」

「和智旻在一起很開心嘛。」

「你這次帶些小點心之類的過去吧，上次人家請我們吃飯呢，總要回個禮。」金泰亨專注在美食中不想多說，直到鄭號錫推了推他，才回句知道了。

根本還是小孩一個，朴智旻是怎麼忍受他的？鄭號錫納悶著，順手把金泰亨嘴邊的飯粒抹掉。

玻璃杯裡的冰塊被吸管攪動著喀喀作響，繞著不規則的圈，金泰亨低下頭吸了一口杯中的草莓奶昔，酸酸甜甜的，很是滿足，剛好可以平復還驚魂未定的心。朴智旻坐在他對面，點的是很平常的拿鐵。總覺得需要一點咖啡因提提神，朴智旻笑著對他說。

「剛剛有個人嚇到跳了一下，整排椅子都在抖，你有感覺到嗎？」金泰亨問。

「有阿。還不只呢，我旁邊的人，鬼還沒出來就在叫了，簡直比電影還嚇人。」

「阿哈哈，我有聽到，散場的時候我特意去看他的臉，都嚇白了！」說著，金泰亨想起什麼似的拍了一下手，「號錫哥絕對不能看這部片，他一定承受不住，他實在太膽小了。」

「欸？那他很適合跟玧其哥去看。玧其哥什麼都不怕，也許還會覺得無聊然後中途離場。」朴智旻想像了一下閔玧其嫌棄的表情後嘻嘻笑了起來。

「智旻吶。」金泰亨唐突地打斷他的笑聲，說，「下次還是別看恐怖片了。」

「你會怕嗎？」朴智旻開玩笑地問，「那泰亨你想看什麼呢？」

「不知道…浪漫一點的吧。」

「兩個男生看什麼浪漫的片阿，好奇怪。」

朴智旻說完之後，金泰亨又繼續攪著奶昔，他看著旋轉的冰塊，感覺自己也在旋轉，草莓的味道頓時讓人反胃。察覺金泰亨突然的沉默，朴智旻眨了眨眼，一時也說不上話。平常對閔玧其總能輕易撒嬌，碰到金泰亨，他就什麼都不行了。

「欸，好啦…」他小小聲地說，「一定要是好的結局哦，不然我不看。」

面前的人噗哧一笑，才終於展露無憂的笑顏，「一定是好結局的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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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爾各地遍佈知名甜點，但鄭號錫偏偏喜愛離住家最遠的那間店。他不是特別愛吃甜的，卻深深淪陷於這店的巧克力蛋糕，不像金泰亨喜歡草莓的酸甜，苦甜的巧克力更吸引他，一旦口腹之慾一來，連雙頭馬車也拉不住。他這次忍不住多買一條，總共帶了三條蛋糕離開。他決定暫時忘記保存期限這回事。

 鄭號錫路過河堤旁走向車站時，瞥見石階上坐著一個人，很容易錯看，他猜測對方是故意坐在那個位置，在背後注視一會後，鄭號錫決定走過去。

「你好。」他說完，自然地坐在旁邊，並將蛋糕好好地放置在腳中間。

「哦…泰亨的學長。」

「號錫。我叫鄭號錫。」閔玧其的眉眼間沒任何波動，然而鄭號錫也沒初次見面那樣害怕，「我可以隨智旻一樣稱你哥嗎？」

「你不對我說敬語了？」閔玧其玩笑似的提起服裝店的事，語氣倒沒任何惡意。「都可以，我沒關係。」

「哥為什麼一個人在這？」

「沒什麼，就累了，走回家還要一段路。」

這個人實在很擅長輕描淡寫，鄭號錫低下頭想，隨手從袋子裡抽出一條蛋糕，「不介意的話請收下這個，超級好吃的巧克力蛋糕。」

 他明顯看到閔玧其的眼神在問我為何要收，但不管，鄭號錫找了一個小袋子替閔玧其裝起來，「是上次去你家叨擾的謝禮。」沉吟了一下，他又說，「也謝謝智旻對泰亨的照顧。」

提起朴智旻，閔玧其就有些動搖了，他雖沒接過蛋糕，卻開始好奇鄭號錫還會說些什麼。

「上次說泰亨被霸凌不是純粹好笑，有可能是真的。我還記得第一次在學校見到泰亨，他的眼神，怕被人討厭的眼神，仔細聽他說話，都像在試探人一樣，充滿不信任。好像習慣被人類欺負卻又渴望人類溫暖的流浪狗。」他停頓了會，也不知閔玧其有沒有在聽，接著說，「後來好很多了，畢竟我出現了嘛，哈哈！然後，換智旻出現了。真的好感謝智旻陪著泰亨。」

身為知情者的閔玧其，聽到這番話只覺得心情微妙。他能理解鄭號錫心疼金泰亨，但將朴智旻形容為霸凌者他絕對無法認同。他的確是偏心，對方是朴智旻所以才偏心，要在這個點上論勝負的話，閔玧其才不想管金泰亨被傷害的內心。

「我要回去了。」在鄭號錫講了一堆後，閔玧其只是這麼說。「謝謝你的蛋糕，我會和智旻好好享用。」

他從鄭號錫手中取走袋子，發覺這小小的包裝，提起來竟如此沉甸甸的。

 「哥你竟然會買甜食回家？」

朴智旻在冰箱裡看到與這個家格格不入的食物，不禁怪叫出聲，他把蛋糕拿出來端詳，猜想會不會其實是模型之類的玩具。

「你家金泰亨跟他號錫哥送的，你趕快吃吃看吧，這不能放太多天。」

在閔玧其說話的時候，朴智旻早就把包裝打開，將蛋糕放到盤子裡走來客廳，「泰亨怎麼完全沒提…喔！這家蛋糕店好像很有名呢。」

「我是不清楚啦。好吃嗎？」

朴智旻挖了一口巧克力送到閔玧其嘴邊，一陣香濃的甜味撲鼻而來，但入口後，卻沒想像中膩，隱約有種澀澀的苦味。是不難吃，只是也沒特別對味。

「很好吃耶！」朴智旻的反應完全與他相反，「我要趕快跟泰泰報告心得。」

「等一下。智旻，我有事要問你。」

見平時都懶散躺在沙發上的閔玧其這回正經地坐起身，朴智旻放下盤子，不自覺也嚴肅起來，「發生什麼事了嗎？」

「…不，不算什麼大事，是我個人好奇。」他張嘴，卻開始猶豫到底要不要問。一旦問了，等於承認從不被他人動搖的他正被鄭號錫影響，這絕不可能，然而他實在太厭惡無法替朴智旻解釋的自己。假若要堂堂正正宣告朴智旻的善良，他們就不該繼續裝做一切早事過境遷。

「你之後有和金泰亨好好談過嗎？關於你說的那些話。」

朴智旻看著閔玧其的眼睛，很快又退縮似的降低視線，他不想為自己辯解，只是好多次看著金泰亨毫無保留的笑容，他怎又有勇氣將醜陋的舊事重提。

「難道你忘記當時回去找金泰亨的決心了嗎？哥陪你練習對話這麼多次，你總不該不知道要怎麼解釋。」

「我明白…」朴智旻的頭垂得低低的，這讓閔玧其心裡對鄭號錫更多責怪。都是那傢伙自顧自地掏心掏肺，還塞給他蛋糕，這根本是某種賄賂。

「智旻吶，哥不是想管，哥相信你的。」

「嗯。」

閔玧其安撫地摸了摸朴智旻的後腦，心裡彷彿吃了敗仗那樣不是滋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