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臉朦朧走進浴室,隨意壓了滿手刮鬍泡塗抹下半部臉,輕柔蓬鬆的觸感隨即蓋滿面部。他拿起刮鬍刀,以下巴為中心往兩側溫柔輕刮,接著拉長人中,仔細清除嘴圍四周的細毛。開了溫水,將整張臉乾淨地洗過一遍。慣性的拍掉臉上水珠,一手朝置物櫃抽出一條毛巾。

 

他低頭看了毛巾一眼——粉紅色底,上頭還繡著兔子圖案,不是他的——正確來說,家裡所有讓人無法防備的可愛物品全都不是他的。

 

誰的都無所謂。

 

他用毛巾將臉擦乾,湊到鏡子前打量起自己的面容。鏡上除了他外,還反照著另一道人影。

 

「多大的人了還躲著偷看。」

......你發現了?」

 

什麼傻問題。他揚起眉笑著,這哥都不知道自己的肩膀有多顯眼嗎。

 

「我帥不帥?」摸著剛刮盡的光滑皮膚,他對著站門口的人問道。

「帥!田柾國世界帥!」

 

浮誇的哥哥一腳走進浴室,一面將他扳正到面前,湊過鼻子輕磨著他的臉頰,享受著肌膚傳來的細緻撫觸。

 

「還不是你昨晚說我刺得你疼。」順手摟住來人的腰,一個拉近,他幾乎是貼著對方的唇說話。「滿意嗎?」

......滿意。」背一下推抵上後牆,半推半就著交纏起熱吻。

 

浴室實在小了。

 

礙於騰不出共同時間看房,不然兩人一直打算搬去更大的住所。他們對於新房有各自的堅持:金碩珍想要能容納整套自動且便利廚具的廚房、陽台足夠栽種花草盆栽。田柾國則希望擴大臥室空間,放張更大的床、還想自己設計按摩浴缸——他對於噴射水柱的位置總不稱心。

 

而在書房兼遊樂室上,兩人到是想法一致。一定能要放兩台以上的電腦組、大型壁掛電視、投影設備全不可缺。閒暇時間窩在一起看電影或打遊戲對兩人來說無比重要,有些時候還重要過臥室的吸引力。

 

那是一種日常中的情感相伴,帶著過去至今的種種牽連。

 

......國啊,你其他哥哥們會生氣吧。」雖這麼提醒,被壓坐在蓋起的馬桶座上的金碩珍,卻還是一手掀起眼前淺灰色棉質上衣,伸舌舔吻顯露出的腹部肌肉,另一手則鑽進褲頭鬆緊帶,隔著內褲揉捏對方。

 

田柾國舒服的悶哼幾聲,雙手情不自禁地探進哥哥的睡衣裡來回撫摸。他不甚在意的回:「沒差,就讓他們等吧。」

 

金碩珍佩服這傢伙的膽識,嘴角忍不住漫出笑意。抬眼,田柾國正居高臨下凝望他。那雙黑眸繾綣勾人,教他瞬間忘記呼息。

 

「哥哥,該脫衣服了。」

 

一聲指令,連金碩珍也不得不聽話。

 

 

他們最後遲到將近一個小時,走進餐廳包廂時其餘團員早已到齊,對兩人的姍姍來遲表現得見怪不怪。金碩珍自請一杯懲罰性的高濃度米酒,並擋下了給田柾國的那一杯——這傢伙的酒力不適合一開始就喝太烈。

 

「泰亨的畫展反響很好啊!國外藝術雜誌還做了評論呢。」

 

坐在短桌一側,梳了整頭長馬尾、戴著銀色細框眼鏡的男人溫和的笑笑。那模樣實在不像畫出天馬行空的色彩、被藝術界稱為天才的畫家。金泰亨對塗鴉的天賦在團體解散後一展而現,接連在國內外策了自己的畫展,也曾賣出幾幅高價的畫作出去。

 

「是大家不嫌棄而已。」

 

「哪有,泰亨你一直都很棒。」同齡好友欣慰的拍拍他的肩頭,順道為對方添滿果汁。朴智旻體貼的心不曾改變。

 

鄭號錫與朴智旻為各自的故鄉不遺餘力的奉獻。捐款、蓋校,還創了幾處培育人才的機構。藝人身分逐漸被世人淡忘,『社會企業家』的頭銜如今更相襯兩人。

 

「說起來,玧其哥跟南俊最近推出的企劃挺有意思的啊。」

 

單純的偶像已無法在競爭激烈的演藝界生存,作為製作人的閔玧其與金南俊只能不斷嘗試突破方式。曾為同一個團體的兩人各自用不同風格推出一組團隊,或競爭或合作,利用線上線下推廣、宣傳,冀望用自我的人脈與經驗為演藝界注入新的活水。

 

「是啊,還有年輕人願意對夢想懷抱熱血,是好事呢。」

 

他們在這時碰杯。

 

對太久遠的事已不是很有興致,他們多是談未來展望,或感嘆若過去能先怎麼做就好之類的遺憾。當然講起青春歲月時仍會一笑,然而心中那股熱情也早已轉化成其他動力——也許是為了生活、為了愛情,最終模糊了青春兩字。

 

「欸,不過,你們竟然還在一起?」

 

一言一語間不知道是誰問了,所有的目光全來到金碩珍與田柾國身上。

 

「呃,對。沒想到吧。」金碩珍乾巴巴的笑了,「我還在養孩子呢。」

 

這個說法極度不合田柾國意,但他能理解金碩珍尷尬的處境,便用哼笑附和。金碩珍瞄了他一眼,接著就沉默了。其餘人默契地不再多說,有的動筷、有的倒酒,氣氛不至於太差。

 

不久,有人開了新話題,大家又開始說說笑笑起來。在那歡樂之外,金碩珍為自己斟酒,入口前,沒原因地嘆了聲氣,放下一毫不差的玻璃杯。

 

「那個,」他突然說。音量不大,卻足以讓眾人靜默。「我跟柾國,我們、這次是認真的。」

 

 

太不可思議了,你們還在交往?沒分手?——諸如此類的感嘆與疑問兩人經常聽見,不管是來自同事、家人、好友,只要見到他們一起出現總會表露驚訝,接著說出那句年年不變的問題。

 

事實上,他們分手過無數次。

 

「如果金氏紀錄有分手比賽,我跟柾國大概可以拿下冠軍。」金碩珍自嘲說,幸好這世界還沒無聊到辦這項比賽。

 

感情是在年輕時的團體生活中萌芽的。讓人意外的是,比起肉體上的依戀,那時的他們更接近柏拉圖式的依賴。他們的事業太忙、太累,也消耗掉太多體力,最難撐下去的反而是內心面臨的脆弱。

 

自然而然的,金碩珍與田柾國成為彼此離不開的心靈寄託,共享著眼淚與歡笑。

只是待事業迎來穩定、內心越發強大後,他們就乾脆的分手了。

 

而他們所處的職業環境要談場快速方便的戀愛實在太容易,分開後的兩個人各自都不寂寞,渴求的也不再僅是心靈上的依存,他們享受著更刺激迷人的夜生活。

 

激情的日子過久了,總要回歸平淡,某天兩人再度看對眼,瞬間乾柴烈火,過去淡泊的喜歡燃成炙熱的愛戀,更發展成肉慾上的歡愉。

 

他們終究敗在年輕,所有的新鮮感逝去後,便沒有迷戀的再次分手。

於是分手、復合、分手、復合,猶如頭接尾,拉扯著兩人斷不開的情緣。

 

『認真』這一詞用來形容他們的關係看來可笑,但這次真的不一樣了。

 

田柾國又笑了。跟剛才的哼笑不同,這回的笑聲裡多了溺愛,宛如在給金碩珍鼓勵。他一口飲盡金碩珍不動的酒杯,半肯定半喜悅的開口:「是的,我們這次很認真。」

 

 

也許該感謝那一次的意外。

 

個人巡迴的演出中,金碩珍一場都沒到。對此介意得要命的田柾國要求對方至少得來釜山場看看,那是他韓國巡演的最後一站,甚至是在自己的故鄉,多有意義。

 

「哥一場都沒來,以前隊友的立場來說,別人會怎麼想?」

 

田柾國拼命拿別的藉口塘塞,死活不願意承認他希望金碩珍來見見自己帥氣的姿態。當時他們正處於剛復合的緩衝期,仍在互相試探,許多話不好明說。

 

「噢,那我送個花籃去?還是發推特?」

 

輕鬆回絕了弟弟的提議,金碩珍悠哉地躺在田柾國家的沙發椅中,投入在手機遊戲裡。直到手機被人扔開,隨之壓來的是滿臉不悅的男人。

 

「哥仔細考慮考慮後在回答我。」

 

風雨欲來的前兆。

 

「我、我那時候在巴黎,有雜誌採訪......」他越說越小聲,最後只能含糊地在田柾國嘴裡嗚咽。

 

弟弟似乎打算用高壓性的肉身懲罰來逼迫他答應,而這個方法確實奏效。金碩珍整身陷入椅墊中心,動彈不得的情況下只能用腳夾住田柾國腰身。鬧著鬧著兩個人便來了感覺,順著情慾做了一次愛。

 

田柾國使盡渾身解數去取悅金碩珍,一舉衝破卡在緩衝期裡那張曖昧的薄紙。完事後仍戀戀不捨地緊纏著哥哥,求他的同時手跟著不安份的亂碰。已經盡興的金碩珍滿心想去沖澡,沒力氣再跟田柾國玩下去,眼下也只能答應了。

 

「好啦,我提前回國還不行嗎。」

 

任性的戀人總是可愛且難以抗拒。

 

 

按壓酸澀的雙眼,滿身疲憊地躺在商務艙的座椅。十小時後就會回到首爾了,接著再趕去釜山與戀人會面,實在好浪漫——應該要這樣想的,金碩珍卻沒有任何期待。

 

這段反覆來去的關係中,他確實累了,也深感力不從心。金碩珍以前不在乎的,自由戀愛讓人輕鬆,更不必擔負責任,田柾國又是那麼迷人且稱職的戀人,無可挑剔。

 

可他就是累了,沒有理由。過度迷戀、依賴著田柾國,卻隨時可能在下一秒失去對方,盤據內心的是不確定的恐懼感。與其滿心瘡痍的愛下去,不如自己一個人過活更自在。

 

世間還有人在盼望天長地久的愛情嗎?

若要求田柾國與自己穩定關係,會是太過嚴苛的期望嗎?

 

有好多話想問清楚,又怕是自己的自私。各種思緒翻騰下,金碩珍終於抵抗不了睡意,瞇眼睡著了。

 

金碩珍在一陣吵雜聲中清醒,尚摸不著頭緒。一旁的乘客擔憂地告訴他,飛機引擎熄火又重啟了好幾次,飛行狀況總不穩定,已在經濟艙引起不安的騷動。空服員前去安慰過,卻不見足夠的安撫效果。

 

於是他向經過的空服員確認,再過兩、三個小時即可降落,空服員同時表示目前飛行狀況沒有問題。

 

懷抱忐忑的心,這下一點也不想睡了,一分一秒都顯得漫長。

空氣間瀰漫著被壓抑的躁動,散著一股詭異的寧靜感,惹得金碩珍時不時去細聽確認引擎是否仍在正常運作。

 

一切會好的、沒事的——如此碎想著,機身突然左右來回猛力搖晃,晃到警示音鳴聲作響,機艙傳來此起彼落的尖叫聲,人心惶惶。金碩珍見著飛機重新拉回高度,看起來是打算飛回氣流更平穩的地方,以控制平衡。

 

穿破雲層時,他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,心跳跟著加速,忍不住合手祈禱飛機平安降落。

 

安全抵達了。

雖不清楚細節,好像是機械零件失效,不易控制因而造成顛簸,也託機長正確判斷讓所有人都平安返家。

 

剛出關就見到公司管理部最高主管,身旁站的是田柾國的隨行經紀人之一。金碩珍下意識地朝四周張望。

 

「那小子差點就丟下三萬名觀眾回首爾。」主管嚴肅的說,一併拉回金碩珍的眼神。「我們好不容易阻止他了,知道飛機沒事後,他才願意上台。」

 

該為此道歉嗎?金碩珍也說不清內心感受,只覺得如果田柾國能趕來就好了。

 

「碩珍,你還好嗎?」田柾國的經紀人走向前,手段輕柔地確認他全身上下有無受傷。「柾國拜託我一定要親眼確定你沒事。」

 

「我很好。」

「現在你怎麼打算?先回家報平安?」主管問他。

......不了。」思忖良久,金碩珍最後搖頭。「我還是去釜山吧。」

 

飽受各種疲累與驚嚇後,金碩珍整身癱軟在高鐵座椅裡。溫暖的空調吹得他鼻頭眼角像暖流經過,累積一片溼意。身子明明很累的,心頭卻平復不下,總有股想哭的念頭。

他不願意獨自吞忍這種情緒,至少要見到田柾國,必須要見到田柾國。

 

金碩珍回到田柾國在釜山的住家,隨手將手提包扔在客廳,為自己洗了舒服的澡,之後鑽進臥房放心地睡了一場覺。門外的動靜讓他在睡眠中途睜眼,似乎是家的主人回來了,正忙碌整理他亂丟的衣服跟包包。金碩珍又安穩的閉眼。

 

再度醒來時,田柾國已經坐在床的一側,洗好了澡,背過他不知道在看些什麼。

 

......田柾國?」

 

喊的時候有點彆扭,為什麼這傢伙沒看向自己呢。

 

「金碩珍,你這個大騙子。」

 

弟弟不知道又在鬧什麼脾氣。金碩珍撐手坐起,轉過田柾國的右肩,邊低聲說:「對不起嘛,說好去看你表演的。」

 

但飛機出事也不是我的問題啊——正想這麼說,他卻瞬間止住話語、甚至暫停呼吸。迎過身的弟弟是滿臉的淚,手中拿著一本小手冊。是他為了去巴黎而筆記的單字片語。

 

機身失控的當下,四處皆是祈禱或誦經的聲音,也有人開始寫字,企圖在最後留下自己的痕跡。金碩珍同樣也是,抖著手在本子空頁寫下給父母的感恩之情,交代哥哥要好好照顧爸媽。

 

然後他想,柾國呢、柾國呢,該跟他說什麼好?

 

『我沒事,你也要好好的,別哭喔。』

 

對,他是大騙子。這根本是可笑的謊言。

 

 

金碩珍後來也沒問田柾國要不要穩定關係之類的問題了。許多事開始變化,或許他人感受不到,他們彼此卻有強烈的共感。這是來自內心的聲音,是心的方向。像回到家,你永遠知道有個人在那裡等待,那個你在外面世界闖過一圈後,依然在同個位置守候你的人。

 

他們不願再離開,他們是彼此的依歸。

 

金碩珍在這時說『認真』,等於是將彼此的了然於心放上檯面,以示決心。田柾國當然很樂意,他早已無法再一次承受失去金碩珍的感覺。

 

「好帥氣啊。」一到家,弟弟就跟黏皮糖似的沾到身上。「哥哥既然說出口,就要認真的養我喔。」

「還真當自己是小孩啊。」

 

兩個人搖搖晃晃的抱著,在嘻笑間接吻。

對著眼,展露了彼此最喜歡的笑容。

 

有你的地方,那就是我的家。

 

 

自己是蠻喜歡這篇的

......不知道,就覺得有這樣感情的哥哥弟弟很棒(詞窮

無關任何人事物~單純喜歡著珍跟國 <3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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