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一個為了準備主打歌舞蹈而練到要死要活的疲勞夜晚。

 

「哥、哥。」門板輕聲撞擊兩下,外頭傳來小五歲弟弟的呼聲:「是我!」

「噢?」關掉公司轉寄來的練習側錄,金碩珍從手機螢幕前抬頭,隨意應道:「沒鎖,自己進來。」

 

門很快被開了一道縫隙,探出半顆頭,田柾國眼睛眨呀眨地盯向他。

 

……怎麼了?」鬼鬼祟祟的樣子真讓人不安。

 

弟弟大搖大擺的進房,露出神秘又爽朗的笑容,邊反手鎖了房門。他看了看落上的門鎖,又轉頭望著來人,不禁面露警戒。

 

「過來幫哥剪指甲的。」

「啊?」

「不是被智旻哥唸了嗎。」

 

坐到床邊,田柾國扔開金碩珍握住的手機,抓了玩偶墊在哥哥手腕下。接著從睡褲口袋拿出整組護甲工具,鋪張防汙紙,架式極為專業。

 

「那、那也不用你幫我……

「有人服務不好嗎?」

 

田柾國抬頭,如往常般無辜笑著。

一時說不上來,金碩珍總覺得這傢伙有些反常。

 

「這樣,牽哥哥手的時候也不會被刺到。」

……是喔,抱歉。」

 

原來你一直在忍耐我啊——後面這話卻說不出口。呆望著田柾國垂下的頭頂,金碩珍突然有點難受。

 

沒太多反應,田柾國只是安安靜靜的開始替金碩珍剪起指甲。

 

 

沉默的氣氛讓金碩珍很不習慣。

 

即使大家都覺得田柾國是個少話的孩子,可兩個人獨處時,沒事就愛拌個嘴,不打打鬧鬧渾身都不自在。

 

「你洗澡了沒?」

「洗了。」

「待會吃不吃宵夜?」

「不用。」

「來場遊戲對決?」

「想休息。」

 

試探的疑問一個個被帶過,只見弟弟仍低頭專注在自己的指頭上,細緻地修著甲緣,直到呈現完美的弧線。

 

不對勁啊。

 

「那你、你有看公司傳來的舞蹈練習影片嗎?」

 

眼前的人忽地停頓,然後輕點了頭。

他以為田柾國至少會再說些什麼,卻沒有,一下又回到讓人窒息的沉默裡。

 

十隻指頭都被好好地修剪完了,追求完美的弟弟看似十分滿意,緊抓著哥哥的手不放。

 

「用這雙漂亮的手握著粉紅色的MIC表演,更加提升哥哥的帥氣度了呢。」說著,田柾國溫柔地親了金碩珍的掌心。

 

他心頭跟著癢搔搔的,只是,奇怪的感覺依舊揮之不去。

相處八個年頭,更是從小看到大的孩子,金碩珍絕不可能放過田柾國的異常。

 

「你,今晚要不就留在這睡?」

……會打擾哥休息吧。」

「什麼傻話,小國永遠不是哥哥的麻煩。」

 

登時瞪大雙眼,田柾國木訥地點頭,跑出房間,不久後便抱著枕頭回來,乖巧窩在床的一側,讓出更大的空間要金碩珍躺下。

 

「想睡了?」

「嗯。」

「不做些別的……?」

「啊?」

「沒事。」

 

不,絕對出事了。

 

 

攻不下敵人心防的金碩珍實在睡不著覺,乾脆靠坐床頭替弟弟掖好被子,隨手撥玩對方過長的劉海。的確,指甲剪短後這樣的親密觸碰就不必太顧忌了。

 

他的手接著向下,開始按摩田柾國的肩膀,揉開僵硬的肌肉。

 

練完舞後,身體總會湧起大大小小的痠痛,雖說年輕人恢復得快,終究也抵不過高強度的訓練。尤其田柾國這種得了完美病的傢伙,更是不會放過自我的死命練習。

 

是倔強的傻弟弟呢。

 

心一熱,金碩珍彎腰吻了田柾國的肩頭,道:「謝謝你,柾國的身體,被折磨得這麼累依然好好的沒有受傷。」又傾頭吻了田柾國額間,輕聲說:「謝謝你,柾國的腦袋瓜子,胡思亂想了這麼多,卻沒忘反省跟感激。」

 

他流連於田柾國的眉眼之間,柔情地給予獎賞般的親吻,待身子一離開,身下那小孩很快地又將他抓回。

 

田柾國一下含住金碩珍的唇瓣,又吸又舔,並時不時勾纏裡頭的舌,簡直有將人拆吃入腹的氣勢。這隻迷路許久、終於重回主人懷抱的大狗,急切獻出所有熱情的姿態,著實讓金碩珍難以招架。

 

當然金碩珍也捨不得掙開這可愛的傢伙。

 

「哥。」

「嗯。」

「哥……

「好、好,我在。」

 

其實並不難想通,背負著萬事必達稱號的田柾國八成是對自己感到不自信了。這種自卑感一直是他們經歷過、或者正在經歷的現實。

 

田柾國不愛將脆弱的心事與他人訴說,常常是突然撐不住地就哭了出來。舞台上或私底上都經常見到這小孩哭鼻子的模樣。再不然像現在,拐著彎彆彆扭扭的跑來哥哥房間撒嬌。

 

金碩珍最擅長的就是包容,小五歲弟弟的硬脾氣在他眼裡直接濾化成惹人憐愛的耍賴,怎麼看怎麼喜歡。

 

......哥會一直在嗎。」

「嗯,乖,哥永遠都在的。」

 

聽聞答案,弟弟的雙手又收得更緊,如攀上樹枝的藤蔓,腳也包纏住他。

 

真是讓人致命的愛意呢——金碩珍無奈的想笑。笑之餘,還有滿心的疼。是不是他每回的鬆手都表現得太不在乎了,才使田柾國如此不安?

 

從帶領著弟弟、到並肩而行,再到他身後推他往前。尊敬、熟悉、依賴、別離,他們一次次地重整關係,在痛苦中成長。

 

比起告訴田柾國如何面對挫折、站在他面前阻擋惡語,金碩珍更想做的,是成為田柾國的後盾,讓受傷的孩子有心安的歸屬。

 

 

他們曾經在最親密的距離,維持著最遙遠的關係。

 

他要田柾國向前、要勇敢、要自信,自己卻日夜裡寂寞得要死,被動地等待疲累的弟弟回來身邊。論金碩珍偉大嗎?沒有,不打擾只是他的溫柔。

 

「睡吧,哥看著你。」

「不睡了。」懷內的人搖頭。髮絲劃過金碩珍脖頸,癢得他心猿意馬。「哥再多哄我幾句嘛。」

……嗯。」

 

今天的黏皮糖依舊黏性驚人。金碩珍安慰地撫摸田柾國的後腦,邊思考該拿怎樣的話來討好弟弟。不知是否等得不耐煩,田柾國左右蹭了幾下,伸起頭,蜻蜓點水般的輕啄哥哥的嘴。

 

「假裝無辜的挑逗是不可以的哦。」

「哼。」

 

田柾國又縮回去,額頭貼著金碩珍的下巴,牢牢將人抱緊。

 

垂眸望去,還能見到弟弟的睫毛正一下一下的搧動。明明就在懷裡,金碩珍卻突然好想念田柾國那雙清亮的大眼。

 

「我最喜歡的國啊。」他使力把弟弟拉高對視,每說一句便吻過對方一次。「謝謝你總是信任我、陪伴我,謝謝你好好的長大成人,謝謝你成為我的田柾國。」

 

裝滿星空的黑眸瞇起,嘴角跟著大幅上揚,田柾國露出了讓金碩珍心動不已的幸福面容。且這份幸福,僅能由他金碩珍給予。

 

「那你愛我嗎,哥?」

「當然愛啦。」

「我也愛你。」

「好,我們都愛我們。」

 

相望數秒,忍不住似的,兩人紛紛笑出了聲。內心滿溢著難以明說的暢快,而唯一能表達這份心情的方式,便是更加親近幸福來源。

 

金碩珍壓覆上田柾國,懷以異心地吸咬著弟弟的臉頰肉,一隻手伸入他的睡衣裡,描繪下腹那美好的肉體線條。正當他沉醉在與愛人之間的情慾時,一個翻身,田柾國反過來將他壓制身下。

 

實在太措手不及,金碩珍驚慌的望向他,田柾國那雙眼裡哪還有什麼軟弱委屈,分明只有捕捉到獵物的竊喜。

 

「哥,我充飽電力,現在又渾身幹勁了。」

「所以……?」

「讓我來做些別的。」

……哼,任性。」

 

沒好氣的偏過頭,假裝不去看弟弟得意的臉龐,最後卻又輸給自己的心軟。

 

「田柾國…..你知道的,我從來沒有離開。」

「嗯,哥哥,我都知道。」他低低笑了幾聲,頭湊到金碩珍耳邊。

 

——現在,換我來告訴你,這些年我對你的所有感謝與情愛。

 

 

田柾國進房前,金碩珍正看著今天的練習影片若有所思著。

 

雖然像玩笑似的討饒說——又是超越前次、歷代級困難的舞,拜託老師放過我吧——可話語裡確實有幾分真心與不甘願。

 

團體以出色的舞技聞名,極具巧思的隊形與舞風每每都能博得舞台上下他人的驚嘆,被注視歡呼的目光令他驕傲;然而同樣,任何一點出錯都太過顯眼。

 

他總想:如果不要編這麼難的舞、能體諒到了年紀而失控的身體狀況,是不是就能更完美融入?那麼也不會有人說他拖累團體、因他的失誤毀了舞台?

 

對他來說,稍微的踩錯拍子,毀的不是舞台——是背後好幾年的努力。

 

台下幾句輕巧的指責重重地落在心上,壓得他夜不成眠。

連睡夢中都在分解舞姿、忙著計算拍子。

 

那些不懂的人,憑什麼放肆地對他說三道四?

憑什麼以愛之名綁架他的感情?

 

他不想再被傷害了。

 

「沒有人搞砸舞台。」

「哥,你很努力了,也做得很棒。」

「我的珍哥最帥氣了。」

 

##

 

今天依舊是個愛著珍哥哥與田小弟的一天 <3 

有他們在真好 :D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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