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rite to the End

 

「哥，柾國上電視了。」

 

金碩珍才剛走進超市就接到閔玧其的來電，他將手機夾在耳朵與肩膀中間，邊想著待會兒要買的菜色。田柾國昨天說想吃泡菜鍋跟豬肉拌飯，說得到輕鬆，他又不是廚師，家裡也沒開餐廳。結果，不到一天他的雙腳就不爭氣的走來超市採買。

 

「哦？那群國家惡霸終於找到理由逮捕他了？」

「可惜了，那些人只能繼續作夢。」閔玧其不禁哼笑。

「聽你的語氣不像是壞事，情況很緊急嗎？」金碩珍停下了推車，終於認真問。

「不是壞事。你等柾國告訴你吧。」

 

那你到底打來幹嘛－－金碩珍沒好氣的將手機塞回口袋。

 

他的擔心並不是沒由來的。

大學畢業之後田柾國接著去考了研究所，讀研究所的期間還加入了以扶持弱勢為主的社會團體。社團的行程很多，有時要開會，有時要活動，小至宣傳大至遊行，田柾國也從一開始的志工拔升為核心幹部。

在取得碩士學位後，田柾國接著去面試了立委助理，並順利錄取。

 

金碩珍一向不干涉田柾國的工作，但他清楚田柾國選擇了一份忙碌－－甚至危險的行業。擔憂的不只他，媽媽還曾經跑到他們家希望金碩珍能說服田柾國辭職。

 

「如果連我都不支持，柾國該怎麼辦呢。」他無可奈何地婉拒了媽媽的要求。

 

其實金碩珍比任何人都害怕失去田柾國。

 

「聽說你上電視了？」金碩珍端上泡菜鍋的時候問。湯正熱呼呼的滾著泡，引人嘴饞。

「對阿，哥你沒看到嗎？」

「沒有。我受不了你每次灰頭土臉的被人欺負。」他一手闔上了田柾國想轉給自己看的筆電，然後說，「吃飯，其他不聽。」

 

田柾國知道金碩珍不是真的在生氣，他就是心疼自己，儘管他覺得他這次的亮相還蠻帥的，但比起破壞金碩珍的心情實在不值一提。

 

「我明天沒有會議，晚上去散散步吧。」

「好啊。」金碩珍爽快的答應。

 

夏天的晚風舒適宜人，甚至有在泡溫泉的錯覺。他們一路走到河堤旁邊，遇見了幾對情侶、遛狗的婦人及一組帶小孩玩耍的家庭。

 

自己確實活在美好和平的年代呢－－每當金碩珍這麼想時，很快又會嘲笑自己－－那他為什麼只能在避開人群之後才能和田柾國牽起手呢。

 

金碩珍拉著田柾國坐到河堤旁的階梯，手肘支在膝蓋上，發呆地遠望河流。

「哥，你今天特別安靜喔。」

他只好隨便塞個話題不讓田柾國擔心，「泰亨他們最近好嗎？」

「很好呀。在英國的生活不錯，想學韓語的人也越來越多。前陣子好像又跑去俄羅斯玩了，或許之後就會收到他們寄來的明信片吧。」

 

金泰亨跟朴智旻在歐洲各國打工換宿，起初的生活十分艱辛，一元一元的存著，等到累積了一筆金額後，便開了個私人教室來教學韓語。各方面來說，金碩珍都很佩服他們兩個。

 

「那玧其哥呢？」換田柾國問。

「別談那傢伙了，回去大邱後就對我愛理不理的。」

「喔。」

 

要不是今天接到電話，他都不曉得閔玧其是生是死。順帶一提，這個人連鄭號錫都帶走了。

鄭號錫是他最優質的酒伴，聊得起，玩得開。如今酒伴也沒了，金碩珍實在恨死閔玧其了。

 

「嗯.........那談談金碩珍吧？我想知道金碩珍現在在想什麼。」

 

好歹加個哥吧－－他瞪了過去。田柾國揚著嘴角、臉掛笑眼的回望，彷彿抓到寶那樣的得意。不過田柾國無法得意太久，他很快被金碩珍夾住脖子，像要施展摔角技巧。當他笑著要道歉時，金碩珍的臉直接貼向了他。

 

金碩珍總是迷失在田柾國的雙眼裡，那當中有一片宇宙，耀眼的星星包圍著他。他輕輕的吻了田柾國，像流星劃過。

 

「我在想，我要克制自己的貪心。」

 

生活沒有不好，談起的話，或許還令人稱羨。

工作穩定，從小員工成為小組長，不常加班，回家後有時間下廚做飯，偶爾也去外頭吃。空閒時他們會一起去看電影、運動，或是通霄玩整晚的電動。他們各有一間臥房，通常只睡在金碩珍那間，田柾國忙的時候、吵架的時候，他就會睡在自己房裡。

 

他們一起生活的時間太長了，金碩珍外表柔軟內心固執，田柾國則相反，深知彼此個性的他們約好不將吵架帶到隔天，有什麼事，冷靜兩天後再說。

 

每當金碩珍氣呼呼的躺在床上，就會想起他第一次見到田柾國的樣子。肉包似的臉頰，靈巧又羞澀的雙眼，軟黏的嗓音喊他珍哥。金碩珍永遠不願忘記這一幕，他知道自己有多喜歡這孩子。通常這時候他就會開始消氣了。

 

他不曉得田柾國是如何消氣的，直到有一次他發現田柾國捧著相冊，內心不禁一軟，直接走過去從後面抱住他，田柾國紅著眼眶回頭對著他笑。金碩珍便清楚他也想起了屬於他自己的回憶。

 

把相愛的時間拿來傷害彼此，簡直太愚蠢了。

 

「哥，看了嗎？柾國發在網路的文章。」

 

金碩珍暫停影集，儘管劇情正進行到最刺激的時刻，男女主角的秘密戀愛即將被揭穿，他看得一口大氣都不敢喘。但閔玧其近期密集的來電實在太稀有了，而他又有點想念這傢伙。

 

「沒有。謝謝你這麼關心他，你是他的頭號粉絲吧。」

「頭號讓給哥，我當二號就好。」

「隨便。」然後他問，「你們什麼時候回首爾？」

「沒這麼快吧。」閔玧其說，「哥你何不下來找我？捨不得離開柾國嗎，或許小別勝新歡喔。」

「囉嗦。」

 

金碩珍突然對戲裡那對男女的戀愛失了興趣，他走到廚房泡了一杯熱可可，並在走廊來回踱步，接著敲了敲田柾國的房門。

 

「給你。」他將馬克杯放到桌上。香甜味隨著熱煙飄出。「趁熱喝。」

「喔，謝啦。」

 

田柾國抬頭，順手推了鼻樑上的圓框眼鏡。滑鼠旁邊疊了幾本書，書上散了幾張紙，不知道是不是閔玧其說的文章筆記。金碩珍就站在那裡看著田柾國喝可可。

 

「我周末打算去大邱一趟。」

「喔。」田柾國垂眼看著手裡的馬克杯。「所以這是賄賂嗎。」

金碩珍露出一個微笑，不否認。

「好吧。替我向玧其哥他們問好。」田柾國說。繼續專注到筆電前。

「還有一件事。」他繞過書桌，彎下腰，模樣神祕地湊到田柾國耳邊，小聲說，「你認真工作的表情真帥氣。」

 

金碩珍成功得到周末假期，及一個甜蜜的親吻。

 

首爾到大邱的高鐵不到兩個小時，金碩珍中午前就抵達和閔玧其相約的餐廳。他沒帶太多行李，也一直在猶豫是否外宿。或許如閔玧其所說，他離不開田柾國。

 

他們在市區用完午餐，隨後買了幾杯冰咖啡回到住家附近的涼亭，度過一個愜意的午後。

金碩珍閉上眼，感受微風吹亂他的劉海。這裡沒有過量的車流，取代的是枝葉隨風搖擺而發出的沙沙聲。

 

「我帶號錫回來認識認識我的家人，過陣子也計畫去光州走走。」

「嗯。」

「不是很容易，我們還需要一些時間。」

 

鄭號錫緊握住閔玧其的手，不曾停止他的笑容。

原來，不管在哪都是一樣的，這份寧靜始終不屬於他們。金碩珍睜開眼。

 

「柾國最近很忙吧。」鄭號錫問。

「他一直在忙東忙西，社團那邊的事情也多。」

「新生代裡面他的聲勢最好，聽說有不少人轉向支持他。」

金碩珍嘆了一口氣。「我還是害怕。」

「有句話說得對，年紀越大膽子越小。我們珍哥跟以前不同了。」閔玧其笑說。

 

他最後還是搭了末班車回首爾，等計程車開到家時已經凌晨了。雙腳一軟，整個人跌進沙發，在酒精的催化下金碩珍的頭不斷暈眩，他仍舊撐起身體去浴室洗漱－－田柾國不喜歡酒醉的味道。

 

太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大喝一場了，他感覺自己像一灘爛泥，甚至還在大邱吐了一地，搞得閔玧其只能拼命向店家道歉。

 

他像蟲一樣爬上床，靠著田柾國的手臂躺下。世界停止旋轉了，柔軟的床墊撐住了他，彷彿整個人置身在鬆軟的棉花田裡。他又往旁邊貼得更近，搜尋田柾國的唇，輕輕地啃咬著他，一手滑進他的睡衣裡來回撫摸。

 

他熟悉田柾國的身體，甚至霸道的認為他摸過的每一吋肌膚都是他自己的。金碩珍清楚知道這個人的身體有多美麗，光用指尖便能細細感受田柾國腹部與胸口的美妙曲線。

 

他一路從嘴唇舔吻到耳後，接著在田柾國的頸肩留下鮮紅的咬痕。落肚的酒在此刻興盛了他的慾望。金碩珍將手伸進了自己的睡褲裡，頭倒在田柾國耳邊，光是體味就足夠讓現在的他興奮。

 

田柾國一開始以為是蚊子，還伸手揮了一下，等他睜開眼，瞬間就瞭解了情況。耳邊的呻吟才不是什麼蚊子，是正在自慰的金碩珍。

金碩珍見他醒來還很高興，漲紅的臉望過來，視線卻無法對焦。田柾國很快地察覺那股試圖用沐浴乳掩蓋的酒味。

 

「柾國，你可以.......可以叫我的名字嗎......」

 

他不說話，或許是太震驚了，儘管腦子已經理解，卻找不到應對。若這是一部色情電影，他該做的就是直接壓上去，但他像是陷入泥潭中，動也不動。

 

「碩珍......拜託你叫我碩珍......」金碩珍用著哭腔，淚眼汪汪的看他。

他終於有點忍不住了，含糊地吐了一句：「碩珍...」

 

「碩珍。」

 

平常會為了尊稱罵自己的人此刻卻笑得無比開心，那抹笑容鬆動了田柾國緊繃的神經，一道汗從他的額頭流下，身體也跟著發熱。金碩珍一點也不在意他的視線，加深了喘息，下身微微抽蓄。

 

田柾國不懂自己到底在忍耐什麼，他沒那麼糟的興趣把這當表演看，乾脆順從慾望配合金碩珍來場歡愛，反正他明天什麼也不會記得。

 

「柾國......」金碩珍閉著眼，倒在他旁邊，嘴裡喃喃自語。他動情的往前靠，緊緊將人抱住，終於才聽清楚對方嘴裡的語句。「柾國阿......我真的...很愛你...」說著，金碩珍緊閉的雙眼滑下了無數滴的淚。

 

隨著時序步入秋天，田柾國開始忙碌起來，聚會增加，通話變長，彷彿在籌備一場盛大的革命。而這一切都跟金碩珍無關，他依然一派悠閒，甚至還養了兩隻蜜袋鼯當寵物。

喔，田柾國還要他戒酒，理由很奇怪：「哥把我弄得一團亂，自己卻什麼都不記得，這太不公平了。」他想，自己一定是做了非常過分的事，便懷著歉意答應了。

 

不貪不求的日子，似乎也不難。

 

午覺醒來後，田柾國人就不見了，只留下一張紙條寫著：『來河堤找我，要穿外套出門。』並在後面那句話打上星星，增強語氣。

 

午後的陽光暖得剛好，隨著秋風吹來，整個人都輕飄飄的。他穿著整套的運動裝配上室外拖，隨口哼著昨晚聽到的英文歌，愉快的漫步到河堤。金碩珍不記得歌詞了，單純覺得旋律很悅耳，讓人心情放鬆。

手插褲袋，他一晃一晃的往前走，河堤旁有塊空地，穿過空地後就會看到他和田柾國經常去的階梯，他猜他應該在那裡，於是加快腳步。但很快，金碩珍就停住了。

 

田柾國站在空地的正中間，穿著毛呢大衣、白襯衫、黑褲、皮鞋，雙手相扣直挺挺的站著看他。金碩珍懷疑的望向四周，路人都只是在滑手機或互相聊天，沒有任何人覺得田柾國突兀。

 

「你這個服裝不對吧，有人來散步是穿正裝的嗎。」他怎麼看都覺得獨自站在空地中心、穿得有模有樣的田柾國非常奇怪。

 

然而下一秒，金碩珍終於發現那件毛呢大衣是幾年前自己送給他的畢業禮物。

田柾國從來沒穿過，還宣稱－－要在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一天穿。金碩珍當時還笑他孩子氣，如今這個人筆挺的姿態，已然是個端正勇敢的男人。

 

「珍哥。」田柾國笑著喊他。

 

逐漸意識到即將發生的事，金碩珍忍不住摀住胸口，心臟好像快衝出來了，腳底甚至還在冒汗。

 

「田柾國，我不管你要說什麼做什麼，我穿的是運動服耶。別鬧了，我要先回家。」他往後退了一步，打算逃跑，卻一把被抓住。

「等一下啦，哥穿什麼都好看阿。」

「.........喔，天阿。我們到別的地方說好嗎。」他開始感覺到旁人的視線，緊張得渾身發抖。

「哥，別逃，我們並沒有做錯什麼。」

 

陽光突然變得太過刺眼，他埋頭看著水泥地，腦袋混亂。田柾國緊緊撐著他的雙臂，手一拉，將他擁入懷。

 

「天氣很好哦，是我們一直盼望的晴天。」

 

田柾國的語氣十分感慨。金碩珍聽得出來他在哽咽。他自己也在忍耐不哭，他不想在這時候錯過任何事。

 

「所以......成功了？」

「嗯，過不久就會有新聞了。哥這次一定要看喔。」

 

田柾國的嘴角因為忍哭而一直抖動。當他光明正大地在人群中抱住金碩珍的這一瞬間，只覺得好不真實，看似容易的事，他們竟然等了這麼久。

 

「我都知道。」金碩珍抬頭，看入他的眼底。他們的視線交纏，彷彿除了彼此之外其他再不重要。「你在鏡頭前批判人權制度不公，發表文章要求婚姻平權，替你老板拉了各路樁腳、聯合社團施壓政府修正婚姻制度的法條。我都知道，你做得很好，柾國。」

 

上一秒還堅定笑著的男人，在聽完他的話後，瞬間像孩子般哭出聲來。

 

「哥，我只希望你明白，你是我的一切.........」

 

金碩珍動容地跟著哭泣，同時又笑得比任何時候燦爛，他捧住田柾國的頭，吻他。

所有的欣喜全部化為一個濃烈的吻，在這個吻裡，他們感受到了過去不曾有的心動與感激－－我們能遇見彼此真是太好了。

田柾國用手抹掉了淚，展開一個無比幸福的笑容，伸手從外套口袋中拿出一個絲絨方盒。

 

你打破了我的蛋殼，成為了我的世界。

而我想做的，是為你帶來一個更美好的世界。在那裡我們可以盡情的牽手、親吻，可以無所畏懼的相愛。現在這個願望即將成真了，我只想問－－金碩珍，你願意與我白頭偕老嗎？

 

「我願意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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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開花絮

 

『玧其哥，這件事我先告訴你，甚至珍哥我都還沒說－－－那一天到了。　來自：田柾國 』

 

閔玧其不禁望著天空吐了一口氣。

 

「怎麼了？」鄭號錫問他。

「晚上出去逛逛吧，我想買個東西。」

「好啊，哥想買什麼呢？」

 

沉吟了一會，閔玧其再也隱藏不住他的心情。

 

「我們的婚戒。」

 

＃＃

 

是私心文無誤

再也沒有比1732裡的金碩珍跟田柾國更適合這個故事

給我最愛的大小忙<33

 

也給我最愛的金碩珍

每次覺得無法再愛你更多時 , 又會發現值得更愛你的地方

希望你可以一直這麼幸福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