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rite to the End

 

＊微破壞人設

＊請斟酌閱讀

 

這是田柾國踩熄的第三支菸了。

 

無聊地用鞋尖將菸頭聚在一塊，腳踏上去，左右扭轉，最後望著在石子路上糊成一團的菸灰，他苦苦的笑了。腳上是他新買的球鞋，黑白兩色交錯，像是那片灰的顏色，彷彿還能見到底下透著金碩珍的面孔。倒不怕踩髒，田柾國反而想弄得更黑來掩蓋新鞋是為了見金碩珍才刻意買的事實。

 

他想讓自己看起來過得很好，在那些沒有對方的日子，他一樣的好。

可是，金碩珍會不會一眼就看穿自己很期待這次的見面呢？－－他又焦躁地磨了幾下鞋底，打算將鞋面再抹得更加骯髒。

 

半個月前他問了金碩珍休假的時間，那哥兩天後才讀，卻什麼都沒回，直到今天凌晨才說下午可以見面，並給了一個地址。田柾國查過，那是一間以高檔出名的海鮮餐廳，於是半小時前就抵達排隊，果然已經有一群人在等候。

 

看著長長的人龍，田柾國忍不住又煩躁起來。比起排隊，金碩珍遲遲不現身才是他心裡不安的主因。那個人可以耐住性子等兩個禮拜才回覆訊息，這種氣度，田柾國沒有，他只能不斷地抗拒承認想念金碩珍這件事，才能使自己別輸得太不堪。

 

總是要用滿滿的冷漠與不在乎才能掩蓋內心的期待，他不能讓金碩珍發現，他的喜歡。

因為金碩珍不需要。

 

「你為什麼要在外面等。」戴著黑色鴨舌帽的男人站到旁邊，田柾國轉頭望去，是他上一秒還在心裡咒罵的人。

「嗯，可是，人很多......」

「柾國阿，你哥是這麼沒計畫的人嗎。」像逗小狗那般撓了撓田柾國的後髮，金碩珍勾住他，笑說，「我一個月前就訂好包廂了，我們直接進去吧。」

 

一個月前就訂了，為什麼呢，早跟誰約了嗎－－細想了一遍金碩珍剛才的話，各種疑問冒出，田柾國卻沒任何勇氣詢問。他沉默地跟在金碩珍身後，越過人潮走入店裡。

 

到包廂後金碩珍才把鴨舌帽摘下。不是第一次見到對方的短髮，然而對比過去十年，這個模樣對田柾國來說仍舊非常新鮮。

 

儘管黑了點，膚質粗了些，哥哥的素顏還是很清秀好看。田柾國邊打量邊想，況且，再也沒有惱人的瀏海擋住金碩珍那雙美麗的大眼，待會到床上他要看得更仔細才行。

 

「吃吃看吧，軍隊可沒這種美食呢。」說著，金碩珍抓起一條剝好的蟹腳，沾了辣醬，送到田柾國嘴邊。

 

田柾國對美食沒太多概念，只區分好吃跟不好吃兩種，而跟著金碩珍的總會分到好吃那邊，於是他想也沒想的咬住，嗯，是好吃的沒錯。

 

蟹腳才剛嚥下，金碩珍又遞來一口生魚片，說是最稀有的部位，一片值多少多少錢。田柾國還是張嘴，有滋有味的含入嘴裡。

 

「哥的眼光好吧。」

「嗯，很好吃。」

 

明明在當兵的是金碩珍，要比自己更嘴饞才對，卻還是先讓他嚐第一口。田柾國不好意思地杵了杵筷子，終於甘願自己動手夾食物。

 

拜部隊正常作息、營養豐足的三餐所賜，入伍前瘦到讓田柾國心疼不已的金碩珍如今看著十分健壯。他們每隔一陣子見面，田柾國都覺得這哥的體格較上次又厚了些，他的確很喜歡肉肉的金碩珍，抱起來十分舒服滿足，卻又害怕及不甘心。對，極度的，害怕跟不甘心。

 

＊

 

訂飯店是田柾國的工作，比找餐廳還要容易，錢花下去什麼享受都有了。

就算只有一晚，他還是想住最頂級的。舉凡在房內泡溫泉、大片夜景，美味的供餐，精細的客房服務，一樣都不缺。總之，絕對不能讓金碩珍找到任何拒絕留宿的理由。

 

入房後，金碩珍先是大聲驚嘆，跳著步伐繞了室內一圈，說著床很大很軟，地毯很舒服，被壓在地上也不會痛那樣的稱讚。接著去了浴室，瞪大眼看著那座容得下兩人以上的木作溫泉池。

 

「你先洗嗎？還是一起？」金碩珍摸著木質浴缸問。

「哥先吧。」這哥完全興奮了呢，田柾國在後頭笑著。

 

他其實不想太快就直奔目的，顯得跟禽獸似的，雖然金碩珍看起來更加迫不及待。妄想先培養感情的自己果然太傻了嗎，田柾國倒上床，閉起眼。

 

浴室裡的人心情似乎不錯，大聲地哼起歌，跟開演唱會一樣賣力。田柾國喜歡他的聲音，不管是哭著、喊著，或是在自己耳邊的細語－－『柾國阿。』、『JK。』都喜歡。

 

哪有什麼不喜歡的呢，這個人可是金碩珍阿。

但可悲的是，他不在乎自己的喜歡。

 

「吶，柾國阿，不做嗎？」睜開眼的時候，金碩珍正跨坐到他身上，浴袍裡什麼也沒穿，體溫燙呼呼的，散著白色的熱氣。「我洗得乾乾淨淨喔。」

「好，我去沖一下。」

 

金碩珍聽了，露出等不住了、早知道剛剛該一起洗的懊惱模樣。

 

＊

 

那年田柾國剛十六歲，對性愛的一切都來自網路與想像。

是這種感覺嗎－－他摸著自己的身體，手套上摩擦，假裝正進入女體，半知半懂的呻吟。

分不清到底是舒服抑或爽快，但在手裡射出的那瞬間，他確實是鬆了口氣，彷彿達成一件了不得的要事。

 

或許這行為沒什麼意義，然而對一個青春期的少年來說，這是他不再是小孩的唯一證明。

 

大人－－多讓人悸動的兩個字。田柾國幾乎要為手裡的精液寫一篇文情並茂的故事，突然，他聽見細小的笑聲。

 

「珍、珍哥？」

「......對不起，我不是故意要打斷你的。」金碩珍反手為他關上門。

「你出去啦。」

「可是柾國太可愛了嘛。」

 

他急急地抽了面紙，丟臉地想抹掉前一刻還使自己驕傲的液體，卻被金碩珍笑著抓過去，放在鼻尖前。

 

「柾國的聞起來很健康呢。」金碩珍抬眼看他，笑了笑，一面伸出舌頭。

 

他應該要放聲大叫，全身卻失了力氣，見著金碩珍緩慢舔拭他的掌心，留下溫溫軟軟的觸感。田柾國沒看過哥哥那樣的眼神，既色情又勾人，讓人心癢難耐。接著他明白了，這就是嚐過真正性愛的，大人。

 

不知道是不是田柾國露出太過渴求的表情，金碩珍收起笑容，一臉凝重，斟酌著距離，而後溫柔地吻上他。

 

他們開始了一段詭異又失衡的關係。

 

＊

 

藉由金碩珍的帶領，田柾國在成年前便賺得多采多姿的體驗，不止性愛世界，他也挖掘出金碩珍私下的各種面貌。

 

比如，那個人會先瞇起濕潤的雙眼，握扣自己的手，撒嬌地索吻。在忘情高潮時，習慣性的將頭偏向左邊，隱忍著喘息，邊緊咬下唇。最後，用那副黏黏膩膩的嗓音，滿足地喚著自己的名字。

 

那時候金碩珍的瀏海還很長，汗水將它們結成一塊塊，黏在額頭上，有時甚至會蓋住眼睛，阻斷了田柾國望去的視線，他總是得分心去撥散。對著金碩珍此刻的短髮，田柾國心感滿意，他隨時都能對上他的目光，也只有這時，他才能裝作自己是對方的唯一。

 

「果然還是柾國的身體最合我心意。」

 

明明笑得這麼天真，出口的話卻如此殘忍。他覺得金碩珍是故意的，語氣跟態度都是，彷彿這樣說，自己就會爭寵似的更加討好他。田柾國緩緩退離金碩珍的身體，感覺好累，他再也不想動了。金碩珍的嘴角仍揚著，伸手抓過褲子，從口袋掏出香菸。

 

入伍後，金碩珍開始抽菸了，尤其在完事後總愛抽上幾根，灰色的煙飄在他們之間，模模糊糊的什麼也看不清。更糟的是，田柾國學著他染上了抽菸的壞習慣。

 

「哥，戒菸吧。」

「那你當初就該訂禁菸房。」

「........隨便你。」

 

藏在煙霧後面的，是還沉溺在情慾中的金碩珍。

 

真該死的性感，田柾國恨恨的想。

那慵懶的身體線條與迷情的眼神讓田柾國無可自拔地學起抽菸。一個人吞雲吐霧，想像著煙霧後有著金碩珍的身影，他獨自醉在這場幻覺裡，讓菸麻痺全身的寂寞。

 

滿二十歲後，他曾想過跟金碩珍告白。

 

既然是法定上的成人了，也該對這段關係負些道義上的責任。況且，他內心其實不認同有性無愛的交往，雖然不清楚金碩珍怎麼想，但都跟自己當了這麼久的床伴，或多或少也該有點感情吧。

 

當時他還是個純情少年，沒勇氣直說喜歡，而是旁敲側擊著金碩珍的心意。

 

「哥，你覺得，別人做了什麼會讓你意識到他喜歡你？」

「......如果對方願意把最好吃的那口飯讓給我，肯定是在喜歡我。」

「哎、哥你認真一點啦。」

「什麼，你不覺得那種人很偉大嗎！」金碩珍叫說，又不滿意的看向他，「不然你說呢？」

「我我....」愣了一下，田柾國的臉紅了起來。「當他逗我開心的時候，為他露出最燦爛的笑容，應該就是喜歡吧......」

 

這根本是在告白了。田柾國聽見自己的心跳又響又亮，隨時都會衝出胸口似的，連呼吸都開始困難。結果，金碩珍只是輕輕抬眉，露出不以為意的笑容。

 

「柾國的喜歡聽起來也很隨便呢。」

 

＊

 

「至少一起泡泡溫泉吧。」金碩珍說。

 

細膩地吻過金碩珍的肩頭，溫泉水嚐來有些鹹，仍不影響他流連忘返於眼前纖長的脖頸，一吋一吋地慢慢舔遍。當田柾國將耳垂含入嘴裡時，金碩珍縮著頭哼了一聲，邊靠上他的胸膛。

 

他不能在金碩珍的身體留下太多痕跡，對方給的理由是：『被同袍看到可能會成為把柄。』田柾國表面上接受了，內心卻失控般的猜疑起這副純潔的身軀是否同樣被他人碰過。

但又如何呢，他根本沒權力過問。

 

「有等我很久嗎，下午。」

「久阿，感覺像是時間未到，還不能掀開新娘面紗的新郎。」

「什麼爛比喻。」金碩珍的笑聲迴盪在空氣裡。「你是結過婚，知道這種感覺？」

「哥真是沒有幽默感，果然當兵會變笨是真的。」

 

他被金碩珍的笑聲傳染，跟著哈哈大笑，同時想藉著笑聲掩飾不小心流露出的期待語氣。閃神間，水池傳來一陣劇烈波動，他的下巴被突然轉身的金碩珍猛然一捉，狠狠地堵住了嘴。

 

起先，金碩珍只是輕淺地摩擦他的唇瓣，接著吸入嘴裡，像品嘗甜點般用舌頭舔盡後，分開。田柾國急切地伸出舌頭，將金碩珍又勾了回來。他們粗喘且熱烈地吻了一段時間。

 

田柾國想起了跟金碩珍的第一次接吻。

他的表情戰兢惶恐、動作急促又緩慢、濕熱柔軟的觸感由裡朝外蔓延，所有的思緒都循著唯一的道路前進，而終點是金碩珍。

 

「好久沒看過你笑了，柾國。」

 

這句話幾乎要打碎了他武裝的喜歡。

 

「......我頭有點暈，先出去了。」

 

田柾國遮住眼推開金碩珍，獨自起身，抓了浴巾快步離開浴室。他開始後悔訂了一間無懈可擊的飯店，如果金碩珍能像往常一樣，洗完澡後便找個理由先走就好了。

 

已經快藏不住了，一天一天累積下來的喜歡，即將要把他擊倒。

他不能讓金碩珍看見。

 

「我明天早上才回去，中午跟家人吃飯。」金碩珍慢悠悠地跟了出來，坐到田柾國身後，說，「晚上會留在這裡。」

「好......」

「柾國阿。」

「嗯？」

 

他還是回頭，或許是溫泉功效，金碩珍的臉紅潤紅潤的，整個人看起來神清氣爽。

 

「我們點些餐吃吧。」

 

＊

 

房內附了小酒櫃，金碩珍看了一圈，最後挑瓶紅酒來喝。他問田柾國要不要，對方說好。

 

乾脆喝醉算了。田柾國盤算著，有好一陣子，可能快一年，金碩珍才難得願意多留一晚，但唯獨今天，換田柾國不願意。他倒在床中央，望著金碩珍端著酒杯坐在沙發裡欣賞夜景。

 

不論什麼時候看，金碩珍都是一副優雅的樣子，雲淡風輕，不留眷戀。

 

濃厚的深夜沾上了酒精，暈得田柾國腦袋一片混亂，唯一清楚的是，他的喜歡正走在一條單行道上，等不到與自己交會的另一份感情。毫無知覺的，他的淚就落了下來。

他想回到十六歲，告訴自己，喜歡一個人是如此痛苦的事，千萬別輕易陷入。

 

扭著身體鑽進被窩，佯裝睏了，他將被子覆蓋住自己的臉。

遠遠地，傳來金碩珍的聲音，說，「你是要把自己悶死阿。」他不回話，反而又滾了一圈，將棉被纏得更緊。

 

「牛排來了，別躲著，快出來。」

「不想吃。」田柾國悶悶的回。他才沒那個閒情逸致吃飯，光是對金碩珍的忌妒跟憤怒就足以令人氣飽。

「你不吃，我就丟了。」金碩珍跟著賭氣似的，冷淡的說，「反正錢也不是我付。」

 

為什麼這個哥哥就是不懂看人眼色，還總讓人懸著一顆心呢。

他不耐煩地掀開被，坐到餐桌前。

 

「聽說這裡的菜色不錯。」瞧也沒瞧對方，金碩珍慢條斯理地用刀叉切開肉塊。

「......我真的不餓。」他試著放軟語氣，用更真誠的態度說。或許是有點在鬧彆扭沒錯，但田柾國確實沒胃口，吃不下任何東西。

 

嘆了一口氣，金碩珍放下刀叉，轉頭望著玻璃窗，顯然不想再處理田柾國的脾氣。

面對金碩珍點的一桌菜，田柾國感到很歉疚，畢竟打斷了對方用餐的興致，又浪費了食物，他完全沒資格究責到別人身上。看著一道道被冷落的菜餚，他內心產生一股難以言喻的慌亂。

 

雖然為金碩珍訂了最頂級的飯店，可對方叫的餐點全是樸實平凡的家常料理，放眼望去，甚至都是自己喜歡吃的。

拼湊過去一堆零零碎碎的行為，田柾國忍不住猜想，難道、這個人很在意自己？

 

他抓起一張生菜葉，朝各個盤子夾了不同料，仔仔細細地包成一團。

 

「珍哥。」

金碩珍過了很久才轉頭看他，沒好聲的問，「幹嘛。」

「這裡面包了所有我愛吃的食物。」

「......所以呢。」

 

不太有把握，田柾國卻還是伸直手臂，同時深吸了口氣，將菜包肉遞至金碩珍眼前。

 

「我喜歡你。」

 

＃

 

這個故事藏有我一直想寫的元素跟畫面

可惜沒辦法好好將想法整理乾淨

 

這也是我第一次在未寫完時，就先產生滿滿的不自信感

還必須扔給善良的友人，得到鼓勵後再繼續修改完成

 

對於金碩珍這個人

他的善良、積極、樂觀，及帶給他人歡笑與幸福感

相信這是大家最喜歡、熟悉的－－他的模樣。

 

我也很喜歡、很喜歡。

每當從他人那裡得知一件關於金碩珍的正向影響

都覺得像是科學家又找到一條公式驗證自己所追尋的理論是正確的

那般開心且驕傲。

 

接受了他的樂觀，勢必也得包容他的脆弱

所以我用了很多不同故事側寫他隱藏的那面

一直到MAMA香港場的感言

 

我花了一些的時間感受　[金碩珍的感受]

中間，突然地看見很久以前防彈一起打雪仗的影片

他們開心大笑的樣子竟然使我想哭...

急需療傷之下寫出了左邊右邊，一個對我來說充滿溫度的故事

 

我感覺自己又往金碩珍內心更深那層邁進

 

他說－－我也有黑暗面

他說－－不敢看網評，不懂為什麼要爭吵

他忍著淚，連聲音都在顫抖，說－－想過解散

 

當他坦承脆弱，想必也是走過了痛苦的反思跟徬徨

我怎麼能以為我瞭解他了？他面對的分明比我想得更深更重

 

按照慣例，我應該要為這裡的碩珍寫一個美麗溫柔的結局

卻不想這麼做了。

我想就讓他荒唐、無情、殘忍自私，害怕愛情

對，這不是現實中的金碩珍，卻仍是我腦中某一部份的他

就算那部分再黑暗醜陋，我還是喜歡。

 

很感激總在推特上分析碩珍行為跟想法的碩珍站

完全能感受的到他們很努力地傳達碩珍給予的能量

我也時時刻刻提醒自己，要珍惜金碩珍的心意

 

新的一年，我希望，能和碩珍一樣成為替這個世界帶來更多溫柔的人。